7.二十一都市的孤儿7

如果说是神明创造了世界，倒不如说是其创造了世界的秩序与规则。

弱肉强食，强者也会有从王座上滚下的一刻，如今的世界正是如此，过去人类是世界的统治者，不过任谁也不知曾几何时擅长捕猎的怪物爬上了王的宝座，将它的原主人赶进了地下，成为储存在罐头中的美味。

“你说，地上的样子？很想去看看吗？…”

“嗯。”

虽然39F是一处犹如停尸间的实验室，但就算如此在前往40F的控制室之前，我们还是决定先停下脚步做最后的准备。

可能是刚刚聊过的话题让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不再那么紧绷，我们开始找一些话题试着了解对方。

与我一同坐在一间实验室的角落，听我说有想跑去都市外面的想法，孤狼摸索着下巴上的胡茬弯起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毕竟，世界可是很广阔啊……我也一样想跑去各种地方，不过都是在执行任务就是了。”

说着孤狼叹了口气。

“呵呵，可是想着有几条命都不够，所以我还是想在干完这一票后退去后勤就是了。”

他一边说一边在膝盖旁的口袋中摸索了片刻，「喂，尝尝这个」说着将一颗方形的物体丢给了我。

淡黄色包装纸与锡纸包裹起来的不明物体，我将信将疑地打开，在孤狼一再仿佛强迫似的强调中，我得知棕色的内容物是食物后放入了口中。

“味道怎么样？”

……

自然是好吃到天灵盖都要跳开了，我没办法回答他，只是不张开嘴巴让食物的甜美味道融化在口腔的每一处。

“这是巧克力，就那么好吃到说不出话吗…我是说如果从这里出去，外面会有比军粮饼干更好吃的东西啊…”

更美味，我不太懂……不过生来第一次接触就让我彻底爱上它的存在，如今我更是有理由可以为了更多的巧克力而努力活下去吧。

不过……

“我还是弄不明白，大叔为什么会帮我，这么做究竟有什么好处。”

我蜷缩着抱起膝盖，眼中多了一份迷惘，老实说我很讨厌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而与此同时，我感觉得到孤狼正斜眼看着我的侧脸，直到慢了一拍他才开口道。

“因为，你与这座城市不太一样啊。”

“不太…一样？…”

我稍稍睁大眼睛疑惑地歪过了头，孤狼正面带笑意接着在检查左轮手枪的同时解释道。

“我很久以前就来到21都市了，无论是刚刚到来，还是现在看来，这里都是一座无法之城。”

孤狼抚摸着爱枪的枪管，继续解释道。

“欺凌，掠夺，残杀，死亡，每一天都有在这里发生，让人习以为常地认知弱肉强食才是人类社会最初的模样，哪怕只是为了没有巴掌大小的物资。”

我低下了头思忖着他的话并没有插嘴，因为这对我而言也一样是家常便饭，如果今天没有遇到孤狼，就这样遭到黑商的毒手死去也是‘罪有应得’，不对在我们这里也只能将此说成是命运吧？

“我有观察到你，因为我扮演着黑商的手下。”

孤狼将大手轻轻地拍在了我的头顶，苦闷地哼笑了一声。

“你并没有像其他的孩子那样，去欺辱比你更加弱小的家伙，而是一直都选择最强的下手，这应该就是我想带你离开这里的理由。”

孤狼厚重的大手掌胡乱抚摸着我的头顶，头发一定也一样乱作一团了，然而我却没有心情去反驳。而且他说得可能还算正确，因为军粮饼干这种高级品只有黑商的仓库里有不少存货。

可是…

如果我说自己曾经与那些人一样？只因为疑心杀害了本想拯救自己的感染者……将这份埋藏在深处的回忆与他分享，他一定会将对我的想法划分在与那群家伙一类…

“你是个坚强的孩子，1052，而且也是21都市的强者，你有足够的理由获救。”

……是

直到最后，我也只能在他人的温柔中说谎。

我，是个人渣…是个怪物，与涌入城市的度姆没有不同，是踏着败者尸体不断前行的掠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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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f的楼层中间开始变得难以通行，错综胡乱摆放在过道上的担架车，天花板垂下的厚重电线不断蹦出零星的银色火花，而且越是往前行进心中的不安与忐忑就越是加剧，仿佛寂静的空气中隐藏着我所设想不到却真实存在的危机。

我跟在孤狼宽大的臂膀后方，听着他厚重军靴发出的踢踏声，四处响彻着足迹的回声，而就在越发临近尽头转角阶梯的时候，我们也开始为眼前的变化而屏住了呼吸。

尽头的楼梯散发着暗淡的光辉，在没有门窗与电灯的空间泛起了雪银色的荧光，就像是流动工业冷却液体的管子上凝结的「白霜」，厚重的「白霜」凝固在墙壁与天花板的各个角落，让通往控制室的道路变得更像是天然原生的寒冷洞穴。

“那些是…我从没遇见过的病菌…”

孤狼的喉咙中咕哝着自己得出的答案。

显而易见，四处的温度并没有因为这些类似「白霜」的物质变得冰冷，反而潮湿阴冷更适合菌类的存活。

“不要触碰到这些东西，清楚了吗？！”

他转过头以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目光瞪了我一眼，不过这一路上我都习惯了，这是他做事认真的风格罢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孤狼将刚刚从实验室某具实验体身上剜下来的肉块丢上了墙角的一处「白霜」，不可思议的一幕也跟着发生了。

被药品泡腐的肉块在接触白霜菌块的瞬间以肉眼可见的极速收缩，并且在轮廓还没有成为肉干的前提下化作一滩雪白的粉末。

“什、什么……！”

我不禁出声惊愕，双腿跟着发软地颤抖，可是我没办法坐倒在地，如果碰上这些菌块自己也会变得和那块肉块类似吧。

“喂！小姑娘！！计划变更跟着我快速突击！没时间再耽搁了！！”

孤狼神色大变，语气变得更加强硬，我的心室跟着狠狠一颤，恐怕最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了。

那些散落在地面的衣物，白色的粉末，以及这些恐怖的菌块都在极力告诫着我们对方以高等掠食者现身于此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