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不能控制我的坏情绪了。

这几天来,营里每个人都躲得离我远远的。虽然我平时尚可算平易近人,但是现在,他们都很敏感也很识相的不来招惹我。

除了闪电。

它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帐门口了,正努力的想要穿过那道对它来说略挤了一点的帐门。

“又什么事?”有气无力的,我用好象在磨牙的声音问。

“孟斐拉,不好了。”这家伙急急忙忙的走过来,不顾它庞大的身躯已绊倒了室内数件物品,就这么冲到我身边,还煞有介事的压低声音。

“嗯?”我不耐烦。

“孟斐拉,”金龙焦灼的在我耳边说,“艾德里得失踪了!”

“什么?”我一下子站起身来,碰上了闪电的下巴,“噢,好痛!”又跌回椅中。

“这是最新发来的邸报,”闪电拿出一卷纸来,“你看看……”

是真的,我的眼睛瞪着那段标题:“明月城大将艾德里得神秘失踪,城主宣布由艾斯却尔继任其护国大将军一职”。而内容,却少得可怜:“明月城大将艾德里得已多日不露面,近日明月城城主宣布,免去艾德里得护国大将军之职,改由明月城后起之秀艾斯却尔担任此职任。即日起,艾德里得的军队全部改入艾斯却尔编制之下……”接下来,就是对艾斯却尔的一段歌颂之辞了。我把邸报再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关于艾德里得下落、状况的只言片语,只有一堆各国的猜测之辞,有猜他被软禁的,有猜他被赐死的,有猜他已叛逃的,有猜他已在外面战死的……

我重重的把邸报扔到桌上。“这些没用的家伙,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写,干什么啊,混饭吃吗!”

“孟斐拉,”闪电也是担心的,“这,艾德里得会不会……”它欲言又止。

“不,他没有死,我感应得到他。”我知道闪电想说什么。还好把星钻送给了他,让我免去了一层无谓的担心。然而,情况仍是扑朔迷离的,以我对艾德里得的认识,叛逃一说,简直是无稽之谈,那么,难道他已被他的城主软禁了起来?

“那,那他怎么会不声不响的被撤换呢?”闪电也代我着急。“会不会被软禁起来了?”

真是一想就想到一块去了。“很有可能。”我喃喃的说。

“那怎么办呢?”闪电说,“要不,要不我潜入明月城去打探一下。”

“又不是飞上天看敌人的军力布置,”我无奈的望着闪电,“是去打听一个人的消息,估计你去了也没用。各国这么多情报人员都打探不出艾德里得的下落,你这么贸贸然飞去,只怕先让别人抓了起来。”

“那,”闪电想着,“要不我载你一起去。你本来就是个出色的探子,又对艾德里得有星钻的感应,肯定能查探出些消息来的。”

我差点没脱口说声好了,话到嘴边改了口:“我怎么能够擅离职守……”

闪电是理解我的矛盾的。“狼人这些天,不是没来骚扰了吗?”

“可是,谁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又出现呢?”我叹了口气。

“凯琳也能够独当一面了……”闪电想说服我。

我警觉的转头去望帐门外,与此同时,闪电也闭住了嘴,望向同一目标。

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片刻,一个传令兵带着忐忑的表情出现在帐门口。“孟斐拉大人,”他小心的观察着我的脸色,“国会那边传来消息,请您回去森林幽谷一趟,有些事要问您。”

我和闪电交换了一个惊疑的眼神。看来,纵有什么计划,也没法实施了。只不知,国会召见我,是为了什么事?

议政长阿布琉西和数名议政官单独接见了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阵仗,不明白哪,难道要指派一个很难的任务给我?

不过,阿布琉西一开口,我才发现,这次的会见,实质上是一场审讯。

“孟斐拉,据说,你不顾你的身份,与精灵贵族有了……呃,暖昧不清的关系,有这回事吗?” 阿布琉西很严肃的问。

怒火冲上了我的头顶,受辱的感觉令我甚至握紧了双拳。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我才貌似平静的回答说:“没有这回事。”

“那这个说法是怎么出现的?难道是空穴来风?” 苏迪拉议政官冷冰冰的说。

我冷然一笑。“我也正想请问各位大人,您们是在哪里收到这条指控我的消息的?”

“消息的来源,怎能说给疑犯听。” 苏迪拉对我毫不留情。也难怪,他原是等级高于一切论调的狂热支持者。“你只须答是与否就可以。”

我抿紧唇。“我已经答复了诸位大人了,现在我不介意再说一次,没有这回事。”

“可是确实有人向我们确切的指证你。” 阿布琉西保持着他的严肃。我还少有见他这么严肃过,平时都是一脸圆滑。“孟斐拉骑将,我必须提醒你,虽然你多次立下战功,但是,你仍不具备与精灵贵族通婚的资格。”

我愤怒得指尖都发颤了。“阿布琉西大人,”我冷冷的说,“我也想请你们注意,我,非常明白我不具备与贵族通婚的资格,我也从末想过要挑战这项规定。但是,并非我不是贵族,就可以任由你们侮辱,如果指责我,也请你们给出有力的证据,或者请出证人与我对质。”

“你是在质疑证人的证词吗?” 苏迪拉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真是爱激动。

“没错。”我毫不含糊的回答他。

“你……” 苏迪拉用手指着我,他可能还领教过我不驯的模样,有些适应不良,“你竟质疑苏菲撒谎?你……你在污蔑一个高尚的贵族……”

苏菲?谁啊,这又关苏菲什么事啊?我心里在闪着问号,嘴里说:“事实上,被污蔑的人,是我。”

“苏迪拉大人,您别激动。”阿布琉西安抚了苏迪拉,又板回脸来面对着我:“孟斐拉骑将,请你注意你的用辞。另外,提出指控的人品行良好,我们非常信任她,因此,请你不要再对证人提出异议。”

我气往上冲。“证人的品行良好,那么,我就已经被定罪了么?”我悲怆的说,“是,我有罪,因为我没有你们高贵的血统,因此,我就算清白的,也是有罪的。”

“孟斐拉,我们这不是还在询问你吗?”阿布琉西想来也是有些心虚的。“虽然我们不怀疑证人的高尚,但是,我们同样也考虑到了,存在误会的可能性,因此,本着不冤枉一个人的原则,我们才召你来作这次问询啊。”

我都麻木了。“我已经再三的说过了,没有这回事,你们不相信我,我有什么办法?”我疲倦的说。

“我们也不是不相信你,”阿布琉西说,“只要你能做到下面两件事情,国会还是愿意相信你的清白的。”

“哪两件事?”我心灰意冷的说。真想拂袖而去啊,这班自大又顽固的贵族们,真是令我心灰意冷。

“第一件事,你从此不可以再跟马洛迪……嗯,那名贵族见面。”阿布琉西说。

我不禁在心里冷笑。说到底,他们并没有人相信我并没有勾引马洛迪亚的意图,绕这么大个弯子,也只不过为了想把我们 “拆开”。

“好,我不会主动见他。”我说。

“那样是不够的。”阿布琉西眯起眼。“他来见你,你也不可以见他。”

“那,要是在公众场合遇上他怎么办?”想着那天马洛迪亚绝然离去的神情,我不认为他还认为我是朋友。但是,没理由我在国会等地方遇上他,我可以视而不见的掉头就走。

“你不会遇上他的,只要你能证明你的清白,以后,你就长驻野妖精森灵,没有国会的要求不得回森林幽谷,这样,你跟他在公众场合遇到的机会微乎其微。” 另一个议政官开口了。他们倒是将一切都盘算得很周到。

看着面前这些政客,我一阵恶心。也罢,就呆在野妖精森林也罢了。“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阿布琉西有点不自然的掉开眼神,“最近有许多贵族提议,认为用星钻做为对非贵族的奖励实在太不恰当了,因此,需要收回你的星钻,经国会再次审核后,才能决定是否发还。”

一瞬间,我差点气得全身发抖。“这件事,我做不到。”既然避无可避,我也只能面对它。

“我就知道,她早把星钻送出去了。”苏迪拉得意的说,“刚才还假正经,说没这事呢。我就说,苏菲是不会说谎的。”

他这么一说我终于想起了,苏菲,那天苏迪拉舞会将马洛迪亚拉去跳舞的女郎,对了,当时介绍她是女主人,难不成是苏迪拉的女儿?

好象她与甘蒂的交情也不错,几次去甘迪家都见到她们在一起。我想,我已经大致清楚今天这场风波的来龙去脉了。

“孟斐拉,为什么做不到?”阿布琉西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阴森。

“我已经把星钻送人了。”我很干脆的说。

“那你也必须收回它。”阿布琉西连根本的一点情面也不讲了。我想,他们可能还固执的认定星钻在马洛迪亚那里吧。

我干脆闭起嘴,不理会他们。

同时有几个声音在向我呼喝。我没有理他们。

心中悲愤无比。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执政官,实在令我痛心。

“为什么不回话?”苏迪拉几乎没冲到我的面前来。“就算你拿不出你的星钻,也要把马洛迪亚的那颗交出来!”我真想对准那张丑恶的嘴脸一拳挥过去。

“我这里,没有任何一颗星钻。”我冷冷的开口了。够了,这事,与马洛迪亚无关。“我的星钻,已送给了一个不是精灵的人,跟马洛迪亚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的星钻,还好好的在他那里。”

“你说谎。”另一个贵族的手几乎没指到我脸上,我厌恶的避开他。

“说没说谎你调查得到。”我站起身来向往走。

“站住!”阿布琉西在我身后大叫。我缓缓的站住,仍是背向着他们。

“你可知道,私自把星钻送给外族人,是叛国的大罪?”也许是因为终于坐实了我的罪状,阿布琉西的声音里还隐隐有些轻松。

“这也算叛国?随便啦。”我是豁出去了。“要怎么处置我,说好了。”

身后是一片惊叹与不置信。在一片烦人的嗡嗡声中,阿布琉西下令了。

“来啊,警卫,把孟斐拉关入监狱中,择日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