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孟斐拉，你瘦啦。”触目所及，是一个高大的男子，一双含情的眸子。

“艾德里得？”我不置信的。“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

“我的公主，”他张开双臂，“你受苦啦。”

我忍住惊喜的泪水，投入了他久违的温暖怀抱中。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实在让我有点负担不起。再加上这些日子的体力透支，很丢脸的，我晕倒了。

醒来一睁眼，我就看到了艾德里得，静默的坐在我身边凝望我，一动不动的，仿佛，已这般凝望了我千年。跳跃的火光，在他坚毅有如大理石的脸上，投出明灭不定的影子。

看到我睁开眼，他脸上绽出笑容。“醒了吗，孟斐拉？”他轻轻的抱起我，让我靠在墙边。“我弄了鱼汤，你先喝点。”

“这是在哪儿？”我探手揉揉眼。左肩上的伤已经妥善的重新包扎过了，似乎好了很多，举起手也没有以往那般吃力了。

“就是以前我们住过的小山洞啊。” 艾德里得端来鱼汤，小心的喂我。“离开明月城以后，我就来到了这里，等着你的到来。”

“你怎么知道我会到这里来？”我边喝着汤，边问，“要是我一直不来，你不是一直要等下去吗？”

“不管要等多久，我想，你总是会想到我们的定情之处的吧？”他再喂我一匙汤。“不然，我还能在哪里等你呢。还好，”他笑，“你没有让我等太久。”

看我精神好些了，艾德里得将我舒适的安顿在他怀中，才跟我细说别来情由。

“知道吗，闪电知道你被赶出精灵的土地，它大闹森林幽谷呢。” 艾德里得笑吟吟的看着我。我心中涌出一股暖意。“闪电，它……”

“它飞到谷外去巡视啦，看还有没有在这场雪崩中逃脱的人。” 艾德里得抚着我的头发，“闪电飞出森林幽谷，就飞去了明月城。它不敢飞下来，在城外盘旋了几天，找不到你的踪迹，就飞到这里来了，正好碰上我。”

我算算时间。“我是步行哎，哪会有闪电飞得快，就这么错过了。”

“是啊，我见到闪电，听它说起你的事，我也跟闪电一样认为，你肯定会去明月城的。” 艾德里得说，“可是我和闪电回去明月城，一打听，你已经走了，我们又错过了……”

“你回明月城？跟谁打听啊？”我侧过头，望着艾德里得。

“跟艾斯却尔，他是我的弟子，不过，是没有公开的。” 艾德里得笑一笑。

“呃？”我困惑的说，“怎么搞的，我还以为这个艾斯却尔是你的政敌呢。你离开明月城，也离开得扑朔迷离的，我还以为你是被贬职了呢，害我白担心了。”

“是这样啦。” 艾德里得说，“跟你分开的时候，我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了。为明月城征战多年，够了，我想退隐，想有个人的生活空间。于是，我回到明月城，就开始一步步的实施我的退隐计划……”

“那，”我一下子从艾德里得怀中坐起来。“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没有成为事实之前，无谓说给你听，” 艾德里得把我抱回他怀中，吻了一下我的头发，“我既怕你会担心，又怕我若没能按计划退隐让你失望。我自已的事，自当自已料理清楚，况且，”他话锋一转，“我怕你一知道我退隐，你会为着迁就我，而放弃你自已所坚持的责任。”

说得没错，可是，“你怕我放弃我坚持的责任，难道，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吗？”我有一点点不确定。

“不是，我非常想要你陪在我身边，” 艾德里得把他的下巴搁在我的头顶，缓缓的说，“可是，你一直表现得对你守护族人的责任那样的坚持。我不告诉你我退隐的消息，原因正如同当初我在这里忍痛放开你一样的。我只想长久的守候，等到你觉得对族人的守护责任已了的那一刻。那时，我想，你肯定会到我们定情的地方来看一看的。而那个时候，你心里也会毫无牵挂，正好可以让我完全的拥有你。”

我的嘴角悄悄的绽出一抹笑。将身子，更深的偎入艾德里得的怀中。

浓情蜜意的时刻没有维持几秒种，很快我的好奇心又露出了苗头。“这样啊，那，艾斯却尔又是怎么成为你的弟子的呢？”

“艾斯却尔跟着我征战了很多年，是我很得力的一个部下。而他作为我弟子的身份没有示人，是因为我不希望别人认为他的努力和成绩，都是因为是我的弟子而得来的。知道吗，过去几年来，一直是他负责为我收集你的一切讯息，对我的心事，可能也只有他略有所知。因此，他在明月城跟你交手后，最终认出了你来。” 艾德里得说。

“认出我来？”我嘀咕，“他可害得我真惨。”

“你还是全身而退了不是吗？” 艾德里得拍拍我的肩以示安慰。“当我想到退隐后，关于我去后能护卫明月城的大将，我第一个想到了他。因此，我给了他更多的煅炼机会，同时也跟城主举荐了他，而他，确实也没让人失望。”

“很多次的战斗中，我都隐身在艾斯却尔的军队中，审视着他如何征战，然后给他建议与支持。这，也是我为何很少露面和带队出征的原因。直到我觉得，他已经很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我就正式跟城主请辞，同时，举荐了艾斯却尔。”

“你忘记了说，边关之城的公主要跟你联姻的那一段了。”我有些酸溜溜的提醒他。

艾德里得失笑。“不值得说。那个时候，我差不多都已不问政事，只是专心的训练艾斯却尔。虽没明说，城主也大约明白了我想要退隐的意愿。既然我属意艾斯却尔做接班人，那么，这飞来的艳福，当然是由他一并接了去。”

我也笑了。“艾德里得，你真了不起，说退就退，你们城主都没法留难你。”

“做一个强者，这点好处还是有的，” 艾德里得傲然一笑，“可以最大程度的掌握自已的命运。城主也末必见得肯放我走，不过，他最终还是想通了，我退隐，虽不能为他所用，总比与他作对的好。”

揽紧了我，艾德里得继续说下去。“虽然我退隐了，城主也不想宣布我退隐，怕我被别人招揽。为我的安全起见，我也不想别人知道我退隐，所以，对外，就弄得那样子扑朔迷离的，”他俯头，吻一下我的脸颊，“害你担心了。”

“保密功夫，是做得挺到家的。”害我都没打听到消息，我在心里嘀咕。

艾德里得笑了。“我来到了飞龙冰川，犹豫着要不要给你送出消息，让你知道我退隐此地。可是，又担心影响到你，可没想到你那时，已经发生变故了。正在犹豫不定的时候，闪电来了，带来了你被驱逐出精灵国度的消息，我连忙和闪电去明月城找你，见到艾斯却尔，才知道你已经离开明月城了。”

“都怪艾斯却尔……”我悻悻然的说，“要不是他……”

“艾斯却尔也悔恨得很呢。” 艾德里得说。“他开始，没想到是你----你的伪装功夫很出色。他也是以守护我为已任，以为哪来的探子来打听我的消息，到了动手，激斗中发现你精灵的外貌，才想到可能是你。”

“怪不得挑落我的头巾后，他没有追出来呢。”我喃喃自语。

“是啊，等到我们前去，两方的情形一说，终于可以确定那天来的人就是你。那时，已经知道有几拨人马去追你了，艾斯却尔本想让我带点人手的，我怕事机不密，也没有带，就和闪电就赶快动身来找你。可是一路上你隐伏潜行的功夫实在不错，我们也没能找到你，只好天天在飞龙冰川一带梭巡，想着好随时接应你。”

“算是你们想得到，总算接应到了我，”我伸手掠一掠头发，“那场雪崩也是你搞出来的吗？现在功力精深到这个地步了？”

“我和闪电商量了许多接应你的方法，这只是其中一个方法而已。” 艾德里得一下一下的抚着我的头发。“我的闪电都认定，你肯定有能力到达这里。不过，看到你到达时那凄惨的样子，我真是心痛不已。”

我笑了。“艾德里得，幸好你爱上的是我，要是是别人，只怕没有命到达这里。”

“是啊。” 艾德里得抱紧了我，“我也很庆幸，我爱上的人是你！”

“艾德里得，”闪电熟悉的声音远远的自洞口传来，“孟斐拉醒了吗？”

“闪电！”我好开心的喊。

又一波激动欢乐的笑语，回荡在山洞中。

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的。转眼间，我的伤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艾德里得，你今天怎么笨笨的……”我又成功的将一枚雪球击中的艾德里得的背心。不再有责任束缚的我，娇痴也就如一般的女孩。

“孟斐拉，我在想……”正说话间，艾德里得出其不意的一个弹跳扑过来，在我的惊呼声中，我们在雪地中滚作一团。

“讨厌啦你。”我笑得浑身无力，好半天才把艾德里得推开，娇嗔的说。

艾德里得在我身旁坐起身来。

“孟斐拉，”他一脸正经的对我说，“当日我激发的那场雪崩，还是没有完全把追兵消灭干净。闪电发现，在谷外，还是有一些人活动的踪迹。”

我咬咬唇。“这些人还不死心哪？反正我伤也好了，怕他们何来？若来惹我们，我们俩联手，有谁招架得住？”

“消灭谷外的人并不困难。” 艾德里得含笑说，“只是我担心，若是有一些敌人，在雪崩当时就逃离极北之地怎么办？难保不放出你已逃到这里的消息，那样，我怕就算消灭了外间的敌人，我们也难以过上清净日子了。”

我含笑回眸。“艾德里得，你心中，已有了计较吧？说啊。”

艾德里得笑着扑过来，拥住了我。“很早以前，我在一次出征途中，海船失事，我一个人漂到了血海附近的一个小岛。那个岛上，只有一个不算大的村落，居住着一些洞穴人。他们看到我，非常吃惊，因为他们那里，因为岛外遍布礁群，兼乱流重重，从没有外人到过那个岛上。”

我张大了眼，开始有了点兴趣。闪电也飞了过来，静静的听着。

“后来，我养足了精神，施展时空之门，回到了明月城。” 艾德里得继续说下去。“离开之前，我查探了一下。那个岛屿的下面，有极大的一个地下洞穴，我没能探明这个洞穴有多在，但是，就我探测的一小部分地穴，已有丰富的资源，足以建立一个城邦了。但是由于洞穴中有黑龙出没，一直没有人敢进去……”

“你的意思是？”我有点明白，但是，又有点不置信。

“孟斐拉，” 艾德里得望着我，眼中闪着希望的光，“我一直想去帮助那里的洞穴人，尤其在现在，更加想去。”

“去那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没有人知道你和我的过往。我们可以在那里，建造属于自已的家，甚至，自已的城邦，同时，也可以帮助那些穷困的洞穴人。” 艾德里得的眼睛闪闪发亮。“孟斐拉，你愿意吗？”

“去那么远的地方？”千山千山外呢，可是，我心里，竟也有丝憧憬呢。

“愿意愿意。”闪电在一边，迫不及待的发言。我白了它一眼，哼，又没有问它。

“孟斐拉，你说呢？” 艾德里得坚持要我选择。

“我们什么时候走？”我抬眼，依依不舍的环顾着秀丽的飞龙冰川。

再见了，飞龙冰川。再见了，我曾魂牵梦萦的订情之处……趁着夜色，我和艾德里得坐在闪电身上，离开了飞龙冰川。

对于与艾德里得一起去开缰辟土，共建我们的家园，我充满期待。

抬起头，美丽的红月已升上了西边的天际。在空中的我，似乎与红月，隔得并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