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妖界,月邵居。

阮念念一身红衣站在素色衣着人群中很惹眼,园内仆人各做各的事情,有的在打扫卫生,有的再修剪花圃,除了身份高低之类,她们有个共同点,都是兔子精。

她们修炼幻化成人,在月邵居栖息数百年,每天循环着做每件事,然而直到妖王修炼走火入魔被封印,妖后掌控了妖界生物链。

绝大多数兔子精都因长时间没进食活生生被饿死。

而现在,她的母上大人正在里屋卧床修养,妖后顾名思义来拜访,她实在放心不下便一直守在门外。

“快来人,有人晕倒了。”一声呼喊声,将阮念念思绪拉了回来。

闻声看去,晕倒在地上的园丁已经没了生息,躯体逐渐消失幻化成一片尘土钻入地下。

这个世界上,故有生,也有死。

月邵居任何一只妖都会被记录妖界生死簿,生命消失的那一刻,会化作尘土再次修炼成精,而头顶上方原本湛蓝的天也变得浑浊阴暗。

“念念。”

阮音音应该是刚梳洗打扮过,脸上还有点水渍,衣裳也有些凌乱,朝她小跑过来。

阮念念颔首问好,“音音姐姐。”

阮音音注意到了阮念念头上的虚汗,开口问,“你一大早就站这里了?”

阮念念点头,“看着这妖后离开后我才放心。”

妖后与她们母上是亲生姐妹,但命数不同,早年间为了取悦妖王,不得已将妖后强行奉上,而她们的母上这几年身体状况一直都很差,这妖王刚离世,妖后就找上门,又岂会有好事?

里屋的门被从里往外拉开,走出了一名全身都散发着金光的女人,身材高挑,浓妆衬托出她尊贵的身份,衣裳用的也是上好的材质手工制作,窈窕腰身婀娜多姿,这便是妖后。

“看到你们两姐妹都来了,是时候翻翻旧账了。”邪魅的声音震慑力很强。

阮音音慌乱之下连忙把阮念念护在身后,“小心,她身上有妖王的陨窟甲。”

那是妖界之王才能拥有的,没想到这妖后居然纳入囊中。

阮念念皱了皱眉,“音音姐姐,怎么办?”

她们两个兔子精加起来只有将近三百年的修为,怎么可能斗得过这上千年的妖后。

妖后红唇轻勾,“当年你们将我送到君主身边,没想到吧?有一天我会再次上门,是为了屠满门!月邵居该也该易主了!”

“你闭嘴!”阮念念直接怒吼,白嫩的手里顿时多了根浮生鞭。

阮音音蓦然瞳孔一缩,而阮念念已经腾空跃起然后朝妖后去,浮生鞭散发着冷凛的光芒。

“念念——”

阮音音慌了,快速将头上的簪子抽了下来变成一把剑,直直朝妖后刺去。

大不了决一死战。

妖后冷声,“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手腕轻抬,法力顿时将两个道行不深的兔子精甩了出去,阮音音重重倒在地,“噗”的一声,吐了口鲜血,就连身上的衣裳都有被法力灼烧的痕迹。

她咬紧牙,“无耻。”

妖后黛眉轻轻一挑,“月邵居欠我的,都要还!”

阮念念被甩飞在地上滚了几圈,心跳莫名加快了些,她捂着胸口,还没来及抬起头,她俨然已经变成了最初的兔子。

阮音音着实被吓了一跳,“念念。”

某只兔子还没回过神来,眼神呆呆的。

此刻月邵居主人从里走了出来,那便是她们的母上大人,阮音音不经眼眶发红,“母亲,念念她……”

月邵只是皱了下眉,将怀里的一面铜镜拿出来照射在已经变成兔子的阮念念身上,“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母亲。”阮音音唤了句。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视线随即暗了下去。

月邵居随着妖王的离世被屠满门,整个月邵居上上下下数千条生命,今日,将不复存在。

阮念念被自家母上大人收入镜中,实则是将她送到了人界,原本以为她只是受了重伤,依旧可以像在妖界那会原身和人身可以随意变化,没想到她连法力都使不出来。

意外从通道跌入人界,好不巧还断了腿,一直待在散发着恶臭味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整整待了两天,差点没被熏死。

重见光明那日,居然是人类少年救了她,并且好心的给她东西吃还给她小窝住。

主要是那人类长得……让她垂涎欲滴。

……

阮念念习惯性缩成球状,忽然感觉身后传来的温热,她下意识朝那靠去,鼻尖也懒得嗅,寻了一舒服的姿势阖上眼。

翌日,从窗外透过的太阳光线照射在光滑的地板上,折射出柔和的光芒。

室内开着冷气,祁询抬手挡了挡太阳光线,想掀开被子起身洗漱,突然感觉到小腹上有什么东西,一个激灵直接掀开了被子。

好家伙,雪白的球状紧紧贴着他小腹睡得正香,祁询无奈地扶了下额,榻榻米上哪里还有那只蠢兔的身影,敢情是爬他床上来了!

过了会儿,卧室里霎时响起兔子轻微的叫唤声,轻得像是蚊子在耳边嗡嗡响。

祁询将兔子毫不客气丢榻榻米上,裸着上半身蹲在它面前,伸手扯了扯它的兔耳朵。

“成精了你?难不成想对我负责?”

阮兔子点头如捣蒜,恨不得开口说人话“我愿意!”。

这回可把祁询逗笑了,端详着兔子的五官,仔细一看也蛮清秀的,是只母的没错了,他轻笑道:“想得美,就你这蠢样?”

阮念念顿时就不服气了,她只是反应迟钝!

她不傻!

这该死的愚蠢人类!

祁询单手扣着兔头抬起它的脸,语气有些庄重,“长得也不算丑,勉强凑合着吧!”

某念骄傲地扬起脖子,别提有多骄傲了。

祁询松开了它,从衣柜里拿了套衣服进浴室里换上,以防出现昨晚的意外。

这蠢兔好色!

阮念念眼巴巴看着祁询拿着衣服可以避开她去浴室里换,还把门关上了气得差点没仰头晕过去。

肚子有些饿了,阮念念就从榻榻米上跳了下来娴熟地走到冰箱前,这巨大的怪物应该是生产食物的。

阮念念伸手拍了拍,又伸出了另一只没受伤的腿踹了踹,见冰箱也没个反应,心里默念着“快点,我要吃的”,然而这高大的怪物连个回应都不给。

祁询换了身衣服便在里面洗漱,出来后便发现卧室里已经没了兔子的身影,门都是开了,他走出去,就看见了在冰箱前手舞足蹈的兔子。

连他卧室的门都能开,脑子看起来也蛮好使的嘛。

“怎么了?”

他弯腰将兔子抱在怀里,毛绒绒的一团很干净,跟刚捡到那会儿脏兮兮丑陋的模样形成很大的差距。

阮念念耸拉着耳朵,蹭了蹭他的手背,看向了冰箱,似乎在等他带来的食物。

祁询挑眉,“饿了?”

蠢兔盯着他看,那眼神像是在说“你这不是废话”。

这是默认了。

祁询手肘托着兔子,右手拉开冰箱门,琳琅满目的食物让某只兔子两眼放光,在他怀里躁动起来,恨不得脱离他的怀里跳上去。

然而祁询哪里给她这个机会,只当是兔子活蹦乱跳的本性,他拿了包麦片,“要吃这个吗?”

阮念念毫不犹豫伸手抓,奈何四肢短小够不到。

“急什么,又饿不死你。”祁询没好气说了句,拿了包麦片又随手拿了瓶可乐,然后关上冰箱门。

阮念念就给认怂似的往他怀里钻。

祁询睨了眼,将它放在茶几上,用了一次性小碟子将麦片倒了进去,然后用瓷杯接了一小半的水。

突然想起了冰箱里似乎还有根胡萝卜,祁询起身去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

某只兔子吓得赶紧一溜烟钻桌子底下。

祁询无奈。

将胡萝卜切成条状放进装有麦片的碟子里,一顿疑惑,他也没养过兔子,更别提这么养动物的经验了,也不知道吃这玩意儿兔子消化得了吗?

祁询坐在沙发上,大口喝下了半瓶可乐,这才发现那只蠢兔还钻桌子底下,还没出来。

“兔子,出来。”

阮念念听到声音,吓得浑身发抖,从他鞋尖那探出个头来,刚好爪子拍在他脚上。

祁询低头看了眼,皱了皱眉,“出来把早饭吃了,等会再带你出去买兔粮。”

怂得走路都打颤的兔子挪动着脚步,跟被按下了倍速似的。

实在看不下去了,祁询直接将球状的兔子抱起来放在腿上,从桌子上拿了一整根胡萝卜递到它嘴边,语气冷硬得不行,“吃!”

阮念念欲哭无泪,要不要这么凶?

兔子怯怯地将胡萝卜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啃,不敢大口更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吵到祁询,然后它的兔头就保不住了!

不知道第几次被兔子偷看的祁询低头看着它,垂着眼,语气里是难得的温和,“好好吃,不打你。”

因为他一把菜刀,这只蠢兔就跟霜打了茄子似的焉巴巴的,通红的眸子里满是对他的恐惧,时不时又大着胆子偷看他,然后又没骨气缩了回去。

啧,还真是蠢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