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风停几月不见,江风驰已经快忘记了如何和自己这个堂弟相处。

食不言寝不语,和他坐在一起只能感觉到空气里充满压迫,他垂眸认真的在切牛排,完全没有要攀谈的意思,但是就是让别人觉得压抑。

江风停十二岁被接回江家,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可以沉稳的和公司里三四十岁的老干部打心理战,老爷子把他当唯一的继承人培养,连他那个薄情的父亲都要讨好他换得老爷子展颜一笑,在这个家里,他们这些堂兄弟,更没有什么能和他竞争的资本,何况他还只是一个患病多年的病秧子。

所幸,他无意江家资产。

可是眼下,他这个堂弟怕是要和他竞争别的东西。

“哥,不吃吗?”江风停抬眸看了一眼江风驰,神情淡淡,“知道你爱吃这家,陈星特意订的。”

“替我多谢陈特助好意,只是刚落地,还不太能适应。”江风驰谦煦一笑,拿起刀叉切牛排送入口中,算是领了陈星的好意,“风停,今天看新闻,听说你和你们公司一个女明星谈恋爱了,爷爷他没说什么吧?”

“爷爷还不知道。”江风停微微垂眸,两手交叠放在腿上,看他的神色,已然默认了谈恋爱的事情,

江风驰心中一紧,握住刀叉的手暗暗用力。

“倒是让我好奇,是哪个女人能让我的堂弟这么倾心,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准备什么时候和爷爷说?”江风驰手松了又握,来回几次,最终没有忍住问出了口。

“大哥好像对我的感情问题非常关心。”江风停勾唇笑了下,却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大哥还是先解决一下自己的人生大事,别让弟弟们走在前面。”

晚饭结束,助理开车送江风驰回家,书房书桌上,放着一摞这三个月内有关夏夕的所有事情,电脑屏幕上直播着夏夕公寓客厅里的情况。

“她怎么会想到去联系江风停?”江风驰握着酒杯,手指因为用力微微泛青,他紧紧抿着唇,手上一摞的资料随手一挥掀落在地,锋利的纸页划过他的小臂,竟然划出一道不浅的伤口。

“先生!”助理惊呼出声,忙去去医药箱给江风停包扎止血。

包扎过后,洁白的纱布缠绕在江风驰光洁的小臂上,他用手拂过被包扎的伤口,良久,抬头看向助理。

“想个办法,让她重新被光华雪藏。”

“可是这次是江总撑腰,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助理犹豫。

“那就想一个让江风停都护不住她的办法来,我要最快的时间内完成。”

“好的。”助理离开,江风驰的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因为在剧组加班补拍,夏夕已经两天都没有回家,电脑屏幕上只有一个安静的客厅,沙发上躺了几个抱枕。

回到剧组,难免要面对组里几个阴谋频出的女演员,本来夏夕和夏晴酒势不两立,芒果过敏之后,薛语桐对她的态度也越发明显的针对起来,夏夕实在疲于和她们勾心斗角,只想着赶快把落下的工作补上。

与此同时,出院之后,周执深也没怎么和她说过话,见面也只是点头微笑,想必是因为她和江风停的事他也相信了自己所猜想的。

正合夏夕的意。

下午的时候要拍夏夕和夏晴为数不多的对手戏,起因是女主饰演的宫女侍奉在惠嫔身边,惠嫔不满郑妃独宠,便找了个由头欺负郑妃的贴身宫女,让女主掌刑,结果被郑妃看到,反过来给了女主两个耳光,连带着惠嫔都被骂了回去。

这段戏是编剧一时脑残写出来的,为的就是突出女主女二的对立感,然后更加树立女二的女强人影响,也把女主刚进宫的那种柔弱表现出来了,夏晴经纪人和贺影交涉了多次想改一下这段都被贺影拒绝了,没办法,夏晴只能硬着头皮上。

夏夕甩人巴掌的力度,她是见识过的,一个从小在乡下长大的野孩子,连疯马都能控制得住,力气自然大,大家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趁机报仇都是不明说的规矩,夏晴只能祈祷一条过以至于不用被打更多次。

“姐,马上就到了扇耳光的戏了,你要不轻点打,或许夏晴以后就没那么针对你了。”丁若捧着水杯,深深地为夏夕以后的路担忧着,在她心里,能躲着绝不硬刚,安稳一时是一时,夏夕却不这么想。

“若若,你想什么呢,你觉得我轻点打夏晴就不会针对我了?”夏夕轻笑,接过杯子喝了口热茶,“有些人,只有拿着鞭子抽着,抽的她怕了,才会知错。”

更何况她要的根本不是知错,而是付出代价,追悔莫及。

“若若,记住我的话,别人欺负你,就百倍千倍的还回去,只有他们怕了,才会躲你敬你。”

正戏开拍,郑妃的大宫女去御膳房取糕点迟迟不见回,郑妃料想大宫女做事一向稳妥,若没有按时回宫,一定是半路发生了什么,便着人起步去看,刚巧碰到惠嫔的宫女在行刑,忠心耿耿的大宫女被打的两边脸都肿了老高,一向护短的郑妃脾气上来,没有喝止,而是直接疾步上前给了行刑宫女两个耳光。

“大胆贱婢!本宫的人也是你敢动的!”

“郑妃姐姐,你的宫女冒犯了本宫,把前日皇上刚赐的新衣弄脏了,姐姐说该不该罚?”惠嫔不甚在意的理了理鬓角,道。

“那不如惠嫔和本宫一同到皇上处,问上一问因为区区一件衣服把本宫宫中管事宫女打的人事不省是否妥当如何?”郑妃神色微厉,“惠嫔,你近日得宠的很,皇上公务繁忙,自然无暇顾及后宫,倒不如让本宫替皇上好好教教惠嫔,恃宠而骄是个什么下场。”

“你敢!本宫是皇上的妃子,岂由得你动用私刑?”惠嫔见郑妃的目光狠厉,已经有些怕了,语气也弱了三分。

“原来惠嫔懂得这个道理,那为什么对本宫底下的人动用私刑,莫非是对本宫不满?”

身处妃位的郑妃端起架子自然是高出惠嫔一些,惠嫔只能微微福身,咽下眼前的亏:“姐姐见谅,实是妹妹刚得新衣,欢喜得紧,这才没控制住自己的性子,让姐姐见笑了。”

“一件衣服有何可欢喜?”郑妃冷嗤一声,“况且这衣服颜色鲜嫩,惠嫔已年过二三了吧,这衣服怕是配不上惠嫔的资历。”

郑妃说完,转身离开,让人去给宫女治脸去了,惠嫔在身后恨恨的跺了跺脚,却无可奈何。

夏晴立在一边,已经被夏夕突如其来的两个耳光扇蒙了,完全忘记了反应。

“卡!卡!”贺影有些急躁的喊,“夏晴不对。被打后表情不对!不是生气是委屈!重新来一条!”

一个下午,光耳光的戏拍了四五条,不知道是不是贺影故意针对,选来选去最后还是第一条顺眼,就用了第一条。

顶着肿的老高的脸回到车上,夏晴的脸臭的跟什么一样,助理司机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一声都不敢吭。

夏夕的手都快扇麻了,她本来没想这么明显的针对夏晴,尤其在她刚解除雪藏不久,很容易落人口实,但是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让人恼火,不趁着机会好好教训教训,不止她会掀翻了天去,她心里也憋着气不舒坦。

下午她要加班拍夜戏,结束之后目送着夏晴火冒三丈的离开,心里竟然十分舒爽。

看来有的时候直接动手还是能让人心情愉悦的。

“怎么样,打一顿心情好了吧?”贺影站在她旁边,憋着笑问。

“谢谢你啊。”他这么明显的帮她出气,肯定让夏晴记恨上了。

“不用谢,当我替我那表哥道歉了。”

一提顾雪重,夏夕的脸色果然秒变。

“贺影,你要是不想挨骂,以后就别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贺影一看夏夕这反应,就知道他们肯定已经见过面了。显而易见的,他那个脑袋不开窍的表哥又把她给气到了。

孽缘啊。

夏晴不会甘心白白被打,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报复夏夕,只能委屈的捂着冰袋回家哭诉,跑到父亲夏南那里去哭诉告状。

“晴儿,这脸怎么了?”夏南看着自己最疼爱的二女儿捂着肿起的脸一脸委屈的回来,顿时紧张了。

“爸,还不是夏夕打的!拍戏的时候她故意下手这么狠把我打成了这样!”

夏晴一告状,夏南就少不了打电话质问夏夕,然而夏夕此刻已经对自己这个所谓的父亲失望透顶,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显示夏南的名字,冷漠的瞥了一眼然后扔在了一边。

她从生出来到这么大,这个父亲给她的微乎其微,在夏家生活了四年不到,她几乎都是自食其力,和他们家没有过多的牵扯,大学之后更是直接搬走,她不欠他们什么,自然也不用因为亏欠去迎合他们。

若不是因为母亲也姓夏,她甚至恨不得把这个让她厌恶至极的姓氏也改掉,和他们夏家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