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萦真回到龙瑞找穆航的父亲,穆航的父亲名叫穆文麟,萦真一直管他叫穆叔叔,在穆文麟办公间的门口,一个正装威严的秘书大哥拦住了萦真,摆手让她不要进去,萦真还在疑惑,就听门里传出了说话声,两个人的声音都很大细一听又像是吵架。

就听穆叔叔严厉的声音说:“所有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次,你们出去,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下次不要让我在知道这样的事情。”

萦真不知道穆叔叔是在和谁发脾气,便不敢贸然进去了,只听屋里面又说了些什么,然后是穆叔叔大声说:“出去,出去,都给我出去。”萦真正犹豫要不要先回避一下,突然华丽的红木大门一下子打开,萦真看到从房间里迎面走出来的,竟然是穆航,还带着一脸的怒气,穆航突然一见萦真,也怔了一下,萦真还未开口,就见穆航一手还握着一个女孩的手快步走了出来,他们站在萦真面前稍稍迟疑片刻,穆航还是没说出什么,又领着女孩几步而去了。

萦真惊讶万分,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能让穆叔叔对穆航发那么大的火气,可穆航手中拽着的女孩子是谁呢?萦真竟然从未见过。

萦真的心沉了沉,又听见穆叔叔在办公室的内线电话里问秘书日程,秘书大哥忙说:“薛萦真小姐来了。”不知道电话里怎么说地,秘书大哥放下电话后,对萦真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萦真缓步走进了穆叔叔豪华的大办公间,穆文麟正站在大落地窗前,看样子余怒未消,穆文麟见了萦真,脸色上稍有缓和问她来意,萦真没办法,只好说了汪展铭一事,穆文麟一口应承了。

萦真回到了如约,对清言交代了事情,清言见萦真有些闷闷的,怕她病了,萦真摇头说没事,清言推着萦真上楼让她歇一会,萦真一心沉索,便上楼去静一静。

清言下楼来看客人都在轻言浅谈没什么大事,又上楼来照看两次,见萦真在大沙发上睡着了,清言轻轻地给她盖了一幅毯子,关好门下楼忙去了。

萦真只是不想让清言担心自己,在装睡而已,看清言走了,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出神,她想着穆航和那个女孩的神情举止,何等的亲昵无间,自己和穆航从小到大,穆航主动牵起自己手的时候不超过五次,还都是自己出糗的时候,可是穆叔叔为什么要生那么大的气呢,从来没见穆叔叔对穆航有过脾气,还有穆航竟然对穆叔叔的怒气视而不见,而自己竟然毫不知情,毫无知觉,萦真越想心里越不开心,在如约一连住了三天,而穆航也一点动静都没有。第四天一清早,清言正在楼上梳洗,萦真下楼来开门,一边等服务生,一边拿个喷水壶给花花草草浇水,见门口有人进来,萦真拎着水壶看去,应该就是清言说的那些人了,那个花布衫的小光头一见萦真开口就说:“找你老板来。”萦真镇定地回答:我就是。

汪展铭走进来看见萦真,呆了一下问说:“你这里几个老板啊,怎么问一个就是老板,前几天那个丫头呢?”萦真还未回答,清言听见声音,已经从楼上走下来,厉声说:“又是你们,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这是法治社会,你们别太过分了。”

那小光头依旧穿着花布衫,见清言走来,忙堆下笑脸走上来说:“别生气啊,我们不是来找大妹子麻烦的,今天我们和铭哥是专程来看妹子你的,上次完全是个误会。”

花布衫一边说着,一边向另外几个拎着大包小包的人招手,那几个人忙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到清言面前的桌子上,清言和萦真对望一眼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唱的哪出啊?”

汪展铭摘下大墨镜,萦真头一次见他的面容,一看就是一张江湖英豪的面孔,冷峻有余,清俊少许。汪展铭开口说:“上次对这位大妹子多有冒犯,这回来,一是道歉,而是来认识认识,其实我早就想到能在这里开店的一定不简单,所以带着哥几个特来赔罪,以后好互相照应。”

听他这样说,萦真和清言才稍放下心,清言虽然是女儿,却为人爽快,向几个人说道:“既然这样,那么来者是客,你们坐下,我给你们倒杯茶喝。”说着和萦真倒上了茶,汪展铭喝了两口放下杯子说:“真是不一样啊,上次来,那大妹子说什么都不肯到一滴水给我,早知如此,早来认识了。”旁几个人马上陪着笑了。

萦真微笑说:“这回你是友非敌,我们当然要以礼相待。”汪展铭喝光了茶说:“我还是要问一问,你这里究竟谁是老板啊,这回我是友非敌,总该让我见见老板的真面目吧。”清言两人笑道:“一共两个老板,这不都在这里了。”

这次大伙都笑了,汪展铭也笑了说:“原来如此,这样,以后这里有什么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保证给你消灾解难,还有你们两个能不能大方点留给我个芳姓大名什么的,我好称呼称呼。”

又叫那小光头说:“和田,以后你没有什么事就多来这里照看照看。”萦真忙说:“这个还是算了,他一在这里,我怕别的客人不敢来喝茶了。”清言点头赞同,一边拿起一张名片递给汪展铭说:“上面姓名号码一应俱全,我姓苏,她姓薛。”

将名字和人对照了一下,汪展铭点点头说:“那好吧,我们走了,改日再会。”说着几个人簇拥着他走出去了。这里清言看着桌子上一堆礼物,对萦真笑说:“真是人面大如天啊,一定是穆叔叔出面解决的了,可是这些东西怎么办呢。”萦真想想说:“先收起来吧,等我去问问。”

忙碌一天,夜幕初下华灯上,萦真回到龙瑞,龙瑞是虹城中数一数二的大酒店,繁华热闹自不必形容,萦真站在草坪的喷泉边,看着耀彩辉煌的大酒店人来人往,人啊,真不知道都在忙碌什么。

萦真闷闷地走进大厅刚要按电梯,就见旁边的电梯门打开,穆航拿着文件夹步履匆匆地走了出来。两人一见到彼此都一呆,这时萦真面前的电梯已经打开门了,穆航转身跟着萦真又进了这边电梯,狭小空间里只有他两个人,萦真见穆航气色还算好,只是沉闷着,便问说:“还忙吗,没吃饭?”

穆航看看表说:“才散会,没吃呢。”说着两人出电梯进到到了萦真的房间,两人似乎是一如既往的亲近,但又有些什么在渐行渐远,进了房间穆航拽开领带坐在沙发上说:你吃了没有?萦真笑了笑说:“本来想说没吃呢,可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穆航也笑了,点了烟说:“还是和你有默契。”

萦真接着说:“可我现在又饿了,你信不信?”穆航没回答,头仰在沙发上闭了眼睛,半刻,就站了起来,一把抓住萦真的胳膊,萦真吓了一跳说:“干嘛。”穆航一边拽着萦真往外走,一边说吃饭去啊。

萦真简单的丝绸套裙和穆航出了龙瑞,开车转了几圈,来到一家装饰朴拙的湘菜馆前,原木雕刻成的门窗,不奢华,但是很有意境。两人要了二楼露天台上的座位,按下座位,穆航低头看着菜单,萦真见这里格调不错,半圆形的露台身份宽敞,可爱的白漆铁艺栏杆上挂着别致的小竹篮灯,夜风轻浮,加上身上一套轻薄的丝绸裙子,心情似乎也轻松了一些。

片刻后,服务生就端上饭菜,穆航真饿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萦真一碗甜茶应景而已。穆航大吃一顿后,也要了茶,两人没说话各喝各的茶。

半晌,穆航开口问说:“你没有话想和我说吗?”萦真依旧低头喝着茶没有回应。穆航起身换到萦真身边坐下,抬手按住了萦真拿着汤匙的手轻声说:“真真,我们好好说说话吧。”

萦真放下汤匙看着他,这个和自己一小长大的男人,为了他自己才喜欢上中国的男子,等她终于来到虹城,准备想和他朝夕与共的时候,他身边却忽然多出了另一个女人,多俗气的情节。

萦真带着几分蛮横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放心,我什么事都没有。”说完,萦真赌气别过头看着楼下的花灯。穆航轻叹了口气,将萦真的手和放在自己两只手掌之中,说:“真真,我和你都没有其他的兄妹,自小只有我们俩相伴,一起长大。”

萦真忽的转过身来说:“所以,你就当我是你的亲妹妹,你一直都是我的哥哥,对不对?”说着,萦真眼中已经含蕴着泪光,穆航静静看着萦真,然后静静的说:“真真,如果能让你开心,我愿意娶你做我的新娘,可是一个不够爱你的男人,是给不了你你想要的幸福,那样对你不公平,我想告诉你,我,什么事情都能为真真去做,可是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你应该明白,对不对。”

萦真懂得,从看到穆航手中牵着那个女孩开始,她就明白了,一直以来穆航对自己的照顾,关怀,都是出自于一个长兄的宽容与疼爱,他聪明的避开了自己一直以来对他的感情,穆航或许一早就知道这份情意的存在,而现在,他要将这暧昧澄清,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他真心爱上的女孩,萦真并非死缠烂打的类型,既然与君无缘,也就无谓痴缠。

回程中,两个人弃车步行,穆航对萦真讲诉了他和那个女孩的认识过程,在法国机场,这个叫阿蝶的女孩丢了钱包,穆航给垫付了机票钱,回到虹城后,一次穆航去参加一个公司开幕仪式,不想两个人又再度相遇,几次接触,穆航对阿蝶爱慕已深,阿蝶也马上答应了穆航做自己的男朋友,但是他们却没有想到,穆总裁那里却坚决不赞同,都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穆文麟是想撮合穆航和萦真的,毕竟他们是从小就在一起的,彼此都熟悉,家世也都相当,何况萦真的父母也有这个意思。萦真这个情景下面对穆航有些哭笑不得,叹了口气,想想说:“要不,我去和穆叔叔谈一谈吧,也许他会想开些。”穆航苦笑一下看着萦真说:“算了,我爸现在是铁心不会答应的,过一阵再说吧。”

两个人不觉已走回龙瑞大酒店,穆航依旧送萦真回到房间,穆航离开后,萦真将自己扔在床上任凭眼泪打湿一切。

几天后后,苏伯翰家终于举行了苏家长子的豪华婚礼,场面之大,宾客之多,所用之物皆是不比寻常,见了这样的婚礼场面,真叫人不得不羡慕,不得不感叹,富贵贫穷果真不同。

清言和萦真远远的坐在在街角的车里,眼看着这隆重气派的场面,各有所思,苏伯翰家最终也没有通知清言父母这场长子婚礼,而清言也已经不那么在意了。

清言冷冷笑了笑,对萦真说道:“可能你还不知道,我小时候曾经因为偷吃我大伯家里的一块糕点被她狠狠打过一顿,那一次因为我被大伯揍了一顿,我妈罚我在石头地上跪了两个钟头,那两个钟头里,我大伯家那一个大哥和一个大姐都过来辱骂我,嘲笑我,还朝我扔石子,说我是贼,从那时候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就算是情人,别人家东西也不能随便吃,因为不会有有人觉得你是亲人,就给你他家的东西吃,给你她心里的关心和照顾,但即便他们那么冷漠和无情,我爸妈依然在我大伯和大伯母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借给他们我家的房子住,借给他们我家里也少的可怜的钱,送我大哥和那个姐姐去上学,所以我不明白,亲人是什么,什么才算是亲人?”

萦真深深叹了一口气,她没有办法劝清言,这个时候不管怎么劝说清言,对她来说都是一种伤害,有的时候,那些伤害或许并不是我们能看得见的刀刃和伤口,而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心里,心里一旦被深深伤过,是那种只要轻轻碰触就会无比疼痛的伤口。

于是萦真没有在劝清言,而是掉转车头和清雅那两个人去了商厦购物买衣服,他们买了很多很多的衣服,连清言父母的清言弟妹的都买了很多,多到手里的袋子都几乎拎不下了。

她们买完衣服之后,将衣服寄存起来,然后直接又去了游乐场,两个加一起快六十岁的两个人在游乐场玩的像两个疯子,在高高的滑车上,在疯癫无状的巅抖车上,在叫声响彻天地的海盗船上,两个姑娘玩儿的淋漓尽致,疯狂不已。

回到如约闲着无事,萦真正在看糕点师傅如何搅拌糯米粉,跟着师傅学习做糕点,萦真笨手笨脚地跟着学,可总是做不好,师傅便给萦真解说,糕点均有它的时令品种。传统时令制品有很多。分春天的酒酿饼,苏式糕点称为四季茶食,应时细点,时令性强,亦是它的特点之一。

萦真认真的听着,师傅正解说着,旁边几个服务生也都过来跟着萦真一起听,大师傅便一样一样给萦真和服务生们看图样等物。

正说着,忽然看穆航推门走进来,萦真一手里拿着面盆,满手都是面粉和枣泥,看到穆航进来,笑容还未漾开,就见穆航一只手还牵着一个女孩,萦真还没来得及说话,清言手里端着面粉从另一个格子间走进来。

清言也看到穆航,然后转瞬间,清言又看到了萦真一脸恒温的表情,清言就猜到了几分,这么久的相处,对于萦真和穆航之间的微妙,清言还是能看出一些的。也是旁观者清,清言一看冷了场,忙放下面粉盆过来来招呼穆航坐。

落座后,萦真也慢慢走了过来,穆航微笑着,像清言和萦真介绍了女孩,阿蝶。说着,阿蝶也含笑和她二人打招呼,清言去拿糕点请他们品尝,萦真端着茶盘过来,放在桌子上,坐在穆航对面,和他相视淡淡一笑,转看向阿蝶。

这是萦真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看着阿蝶,也是萦真第一次见到如此完美的女孩,大凡世间女子的美,总离不开清雅香艳四个字,比如清言就是清灵爽朗之美,如苏悦然是雅致文静之美,若说自身,也只是清淡之姿,若论苏悦嫣是香浓艳色,眼前这个阿蝶,萦真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她,真的很完美,身形肤色,容貌举止,无不恰到好处,令人赏心悦目,能一夕之间夺走穆航心的人,原来这样出色。

清言看萦真不说话,便给阿蝶倒上茶水,笑道:“这位姑娘不知道是来游玩呢,还是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听清言说话,萦真才回过心神,自低头喝茶,穆航和阿蝶笑对望一眼,笑道:“阿蝶听说这里有卖的好茶叶,想买些回家送给姨母一些所以来看看。”

“哦,这样啊,”清言笑说:“这如约中别的不敢说,茶叶还是多的很,请过这边来看看吧。”阿蝶看一眼穆航,随清言走过去挑选茶叶了,鱼缸桌子前只剩下穆航和萦真,萦真依旧沉默着,穆航拿杯子也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看了萦真一眼,只这一眼,萦真便懂了穆航的意图,他想让萦真尽早断了情思,不在受到伤害。

萦真也望着穆航轻轻一笑,起身去陪着挑茶叶了,留穆航独自在茶桌前,而穆航也十分明了萦真的笑容,坦然面对,心无瑕疵,自小与她一同长大,如果没有遇到阿蝶,终究自己会不会对萦真动心,也真很难断言。

穆航正想着,阿蝶拿着挑好的茶叶回来了,要付钱,清言说什么都不收,穆航坚持一定不能白拿,清言笑说:“这点茶叶还要钱,若是认真算起里,如约茶楼有一半的工钱要给穆航大哥算的,不如我们就都糊涂一些吧!”说的穆航也笑了,最后还是没有推过清言,阿蝶谢了又谢,同穆航走了,萦真转身到吧台里坐着,再没说话。

清言深知其情刚想劝慰,电话又响了,竟是程砚白,他告诉萦,真经过周密的鉴定,已经确认苏家的玉笛百分之九十九是萦真家古画上的原物,听到这样的结论,萦真一时感慨,眼泪便掉了下来,清言也跟着高兴,又说:“既然已经确定了是原物,以后就可以打算将玉笛买过来的事情了,总算是安下一半的心。”

萦真也是这样想,只是一想到穆航,心中还是有几分酸楚。萦真想了一会,对清言说:“我想订一张明天回家的机票,我该回去一趟了。”清言会意,萦真回家是告知父母玉笛的事情,于是欣然同意,并让她放心如约的事情。第二天萦真回了家,清言独自打理如约生意,这阵子蒋澈每次到虹城来,见萦真不在家,只要他不忙,总会到如约呆一阵帮着看会生意,算是陪伴也算保护。

这天茶客都在浅言清谈品茶论道,蒋澈和清言在研究功夫茶的炮制方法,忽然见悦然匆匆忙的赶来,悦然风风火火的赶来,给清言带来了一个消息,原来,悦然在家发现,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买主要买阮苓的玉笛,他们似乎很熟悉,已经在谈价格了。

悦然得知后,忙过来找清言和萦真,让她们早作决定。清言听了大吃一惊,立刻就给萦真打了电话,萦真请她转告悦然,无论如何请她让阮苓将玉笛留给她,价钱绝不是问题。

悦然答应下来,急忙回家去了。两天后,萦真风尘仆仆的回来了,穆航接机一同回到如约,他们接着请来了程砚白,萦真带来了描画玉笛的古画,请程砚白鉴定,一幅画上是只画了一管玉笛,另一幅是一个年轻长衫的古代装扮男子在花木间吹奏着玉笛的图样,然后清言又请来了悦然,当场将程砚白的鉴定数据与结果告诉悦然。

悦然也忙告诉玉笛的情况,一个姓荣的年轻男子来买玉笛,好像他和苏家还有什么生意来往苏伯翰待他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