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少年的启程

夜空下的英雄镇十分幽静，并且没有灯火，偶尔只有清月下的风声。大家都入睡了。

今天早上的招兵填报，毫无疑问只有安笙一个人应征。其他的都只是来走个过场，毕竟没有谁愿意上战场去与恐怖的魔兽拼杀。

安笙的房间还是亮着，他点燃了煤油灯放在桌上，借着微弱的灯光收拾东西。

“钱，药物，衣服，刀……”他坐在桌前清点着桌子上的物件，托腮自言自语道，“关键就是没有神器。”

他填报的是刀使兵团，在六大兵团中属于个体战斗类兵团。这个兵团的每一个士兵都必须拥有各自的神器，以保证战斗能力，可偏偏他就是没有，所以也就暂时不符合招兵条件了。

仰头看着昏黄的天花板，安笙深呼一口气。

表已经由人送往帝国西部的兵团分部了，据消息说，符合条件的应征者要加入兵团，还必须经过一个月后官方举办的考核。

至于考核的形式和内容究竟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是年年都有的事情，一年不同于一年，唯独听说花样是一如既往地丰富。

也就是说，我必须在这一个月内，找到属于自己的神器吗？

安笙想着，暗暗攥紧了拳头。

要是这样的话，时间可不多啊。那么，今晚就走吗？

他忽然又感到不舍了，这一走，且不说能不能考过，首先就要离开一个半月左右。若是考成了，则恐怕与家乡再难一见。

这里毕竟也是他生活了16年的地方。

安笙闭上了双眼。

“还没睡啊？”正当他闭目养神，老镇长的声音忽然从房门外传了进来。

“老爷爷？”安笙连忙闻声站起，一个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前。推门，映入眼帘的是老镇长那如同枯木般苍老的、千沟万壑的脸孔。

老镇长盯着安笙写满了疲惫的脸，责问道：“怎么半夜三更的还点着灯？再不睡觉天都要亮了。”

“额……爷爷，那个，再过几天就要出发了，我有点舍不得这里嘛，思来想去的睡不着。”

这句话出来，老镇长似乎又感到好笑。先前还因为准备参军而欢呼雀跃，这下怎么又像个悲愁的老人似的？

“呵呵，是这样啊。那么你等天亮了就出发吧。”

“啊？”

对于老镇长的主动提议，安笙稍稍吃了一惊。平时由于老镇长公事繁忙，上山寻找柴火，在家生火做饭，打扫家门内外等事情都是由安笙一手搞定的。现在离正式出发还有一段时间，他要是天亮就走了，家里的事谁来管啊？

“不必担心，”老镇长一眼就看穿了安笙的想法，“不就是家务活吗，我找百灵那丫头顺手帮忙就行，反正人家也是自己独住。”

“您可真会欺负免费劳动力啊。”安笙无奈，“那么爷爷，我要是走了，以后我们还能再见吗？”

“你这孩子，没填报就日盼夜盼的，现在又来唯唯诺诺，到底是唱哪出啊？还是说你回心转意，又不想去了？”

“倒也不是。咱都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了，倒是您，难道对我就没有一丢丢的挽留之意吗？”

安笙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多年未曾摸透的老人，临行前积压在心底的好奇更强烈了。首先吧这镇长平时就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眼睛也是浑浊的，而且只咧了一条缝，让人猜不透他的内心；然后就是平常老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踪不定，上一秒还在外面办公事，下一秒就能回到家吃饭的情况对安笙来说已经是屡见不鲜了。

有时候安笙就在怀疑这个老镇长是不是跟常人不一样，可要是仔细琢磨起来，好像无论什么方面都和普通老人没啥两样啊！

“孩子，既然你也要走了，那我问问你，你的人生梦想就是加入兵团，然后参加战斗吗？”

“啊？”正在思考的安笙被问得一愣，方才回道，“那当然，您看看那张海报，藏了七年还不足以证明？”

“呵呵，是吗，就这么简单？”

“额？”

“你还没有真正地正视参军这回事，”老镇长换成了教育的口吻，“你现在对兵团抱有的，只不过是好奇心罢了。孩子，参军可不是什么儿戏的事情，作为一名军人踏上战场，随时都会有命丧黄泉的危险，你没有见过世面，自然是不知道魔兽的强大和恐怖。

“一名真正的军人，每一次执行任务前都必须要做好回不来的觉悟，你明不明白？现在愿意主动参军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除非是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或者是真心愿为帝国出力，而其他的，一律都是因为对死亡的畏惧。”

“参军危险，一定要小心”之类的的话语，安笙已经听叶百灵说过很多遍了。可这次从老镇长嘴里说出来，不知为何，他忽然感到了一丝紧张。

“您的意思是，我……”

“你应该抱着更加郑重、严肃的态度。还有，如果你的人生梦想就只是加入兵团这么简单的话，那就太简单了。这样的话，你在成功入伍后还剩下什么呢？是不是就可以随随便便地对待接下来的任务，然后无聊到哪一天战死沙场便行了？”

安笙感到老镇长的语气一改一往，教育他的压迫感很强。

“你的目标，应该是在众多士兵中脱颖而出，在战场上生还，在战斗中进步，一点一点地往上攀爬，成为最突出的士兵才对。”

“……”

似乎说完了。

“我明白了。”

安笙知道，老镇长是在对即将出行的他做一次郑重的思想教育。说得的确没错，当军人是有风险的，每一次任务都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死亡这种事情，有可能下一秒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哦，还有一件事。”老镇长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裤袋里拿出一张折叠过好几次的、泛黄的白色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画满了城镇标记、地形标识、河流以及魔兽区，递给安笙道，“你要加入刀使兵团，可你现在还没有那啥，神器对吧？我给你介绍我的一个老朋友，他既是一个老古怪，也是一个神器收集家。”

世上有一种人，尽管一人一生只能拥有一件神器，他们却到处收集其他不同的神器，有的是为了收藏，有的则是为了售卖，作为经济收入的手段。还有的将找来的珍稀神器卖给国家，在获取巨大收益的同时也为皇室的后裔提供绝对强大的战斗力。

“爷爷，神器收集家这些人不是找个二线城市都有吗？为什么还要你费心推荐啊？”

“啊，那些人的货品啊，在我看来都out啦！我这个老朋友，和其他收集家有点不太一样哦。”老镇长神秘地说道，“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你见了就能明白，说不定还能有惊喜。”

“那他是在哪？”

“这里，就图纸中间这个三线城，我用星号给你标出来了。埃尔兰达城，从咱们这英雄镇赶到那去就是穿过一条没有魔兽的安全山脉，大概是两天路程。没记错的话，他的店铺还是在五十六号街左侧交易区第三间吧。”

我的神器也许会在那里找到？如果真按爷爷所说，他的老朋友有什么不同之处的话，我的神器又会是怎么个与众不同法呢？

安笙的内心充满了期待，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旁边坐在床上的老镇长眼中闪过一丝并不明显的忧虑。

——于是，一夜无眠，两个人在房间内聊了聊16年来的种种，不知不觉间，天已经蒙蒙亮了。

屋外，夜雾未散，站在高处俯视，农田广阔，房屋星散，黎明时的英雄镇就像一片朦胧的世外桃源。

安笙坐在门槛上穿着崭新的运动鞋——红白相间，算是老镇长在他临行前送的最后一件礼物——大小刚好，而且感觉很轻，鞋底也有精致的纹路图案，质量很不错。

老镇长昨天的嘱咐在他脑海里重现了一遍：“你此行，先到埃尔兰达城寻找那位神器收集家，然后再调转方向去往西部的第三大城市，雷兵城。刀使兵团西部招兵地点之一就是在那，你会在那里接受入伍考核。

“根据一些消息预测，这次招兵季应征的人数虽然比去年少，但这些人的整体实力应该比前几年都强。而且大多数人对自己的神器已经有一定的熟悉程度，相比之下，刚刚获得神器的你显得很没优势。

“有选上的，自然也就有落选的。你一定要小心谨慎，发挥自己的最高水平。如果不被竞争对手挤下去的话，那么你便是胜者了。祝你好运，加油，孩子。”

鞋带已经系好，背上装好物品的棕色背包，安笙转身面向客厅里站着注视他的老镇长，对着他阳光灿烂地笑了起来：“那，爷爷，我出发啦！”

老镇长轻轻地点点头，目送安笙冲出院子，看他沿着院前那条走过了无数次的泥路，一直奔向远方。背着背包的少年的背影，在传达着信心与激动。

“啊啊，小家伙走了呢。”他眨了眨眼，“既然这样，小丫头，你可以出来了。”

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女孩突然穿过老镇长身后的墙壁走进了屋内，对着他背后行了个礼，恭敬地问道：“艾尔维斯前辈，他走了？”

紫色头发，叶百灵。

“丫头啊，你隐藏气息的能力真是越来越强了，那小子现在跟你比起来，真是差远喽，神经大条，马马虎虎的。”老镇长转身夸赞道。

“哪里，前辈您过奖了。”叶百灵甜甜地笑了笑，“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那小子才刚刚启程，恐怕以后的考验会接二连三地到来啊。我叫你来，是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

“请说，晚辈听着。”

“在安笙那孩子真正强大起来之前，请你……暗中保护他周全，不要让他遭受不测，但同时，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亲自出手，他需要有自己的成长。等他加入兵团以后，面对的日子也快到了……”